“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东说念主们对灿艳西湖的歌颂从未间断。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至四十年代，全新立场的中国当代流行歌曲出生并蔚然成风，其中以某地当然表象和东说念主文景不雅为主题为配景的一类歌曲中，“杭州西湖是歌咏最多的所在”（钱乃荣：《上海老唱片》，上海东说念主民出书社2014年6月版，第386页）。有《西湖春》《西湖春晓》《苏堤春晓》《柳浪闻莺》《雷峰塔影》等一批歌曲接踵问世，成了民国流行歌曲中“西湖歌”的代表作。

濒临西湖好意思景，心旷神怡，乐之歌之，跻身西湖怀抱，则情由景生，叹之咏之。清点“西湖歌”，咱们先从《西湖春》这首歌启动观赏。该歌由江涛作词，陈歌辛作曲，那时的知名影星兼歌星李丽华首唱——

春风吹，春燕归，桃杏多柔媚，侬把舵来郎摇桨，划破西湖水。  春意浓，春心暖，无力柳叶垂，眼儿相望心相印，侬为郎酣醉。  春风吹，春燕归，远山多青翠，湖上鸳鸯花间蝶，双栖又双飞。  难得切，意绵绵，疾苦痴相对，但闻辽远歌声传，春日最酣醉。 

春意飘溢、状况会通的歌词，恣意夷易、舒徐抒怀的乐曲旋律，由甜润的女声娓娓唱来，部分语句辅以男声伴唱，恰似情侣絮语，把令东说念主酣醉的西湖春光与心心相应的爱恋之情调解得那么当然妥帖。伴奏的立场兼融中西，其间诈欺民族乐器则平添了亲切之感。该歌作曲者陈歌辛，是流行歌曲的专家，《夜上海》《玫瑰玫瑰我爱你》《凤凰于飞》等名曲即出自其手，为西湖而歌他一样入手特地。

再听《苏堤春晓》，漫影词，侯湘曲，张帆自慰 英文演唱——

苏堤春晓风轻，垂柳弯腰相迎

看那天际彩虹，映著水光滢滢

花朵充满柔情，蜂蝶飞来相亲

无论风雪幻化，它们同仇敌慨

我不要黄金白银，我惟一不变的心

我不知无理糊弄，我惟一祥和真情

苏堤春晓风轻，垂柳弯腰相迎

东说念主间谁有真情，我就和他相亲

张帆

春日表象，古堤好意思景，借物“比兴”发出由衷的期盼——东说念主间真情、同仇敌慨最宝贵！三球拍的乐曲显得广袤欢快，影星歌手张帆的演唱发音饱胀，接近好意思声唱法，正合地面苏醒、春意怡悦的节律。

这么的歌曲和唱法让东说念主焕然一新。其歌词充满诗情画意，表达真情实感，迫临生涯，阳春白雪。其音乐优好意思指点，将民族音调调解于泰西音乐旋律和乐器演奏。其演唱则一口流利的国语，莫得字正腔圆的语音之隔。在传统与当代、所在与全域、中国与泰西的融汇中唱出时期之音而成为挡不住的流行。

流行歌曲出生后即被称为“时期曲”，除了本色新、体式新，还在其传播的载体新。其时恰好留声机及唱片、无线电播送、电影等传媒富贵之际，流行歌曲便插上飘动的翅膀而广为流传。那些咏唱杭州西湖的歌曲，更多的所以电影主题歌和插曲的体式问世。

比如《西湖春晓》，就是明星影片公司1935年所摄电影《船家女》的插曲，由贺永年作词，贺绿汀作曲，歌星郎毓秀、胡然、胡投、陈玠齐唱——

皓皓向阳上柳梢，浅浅轻烟漫山腰。听，柳浪莺声报晓，灿艳的西子醒了；看，清波随风晃动，明媚的西子笑了。画舫轻棹，荡进西子怀抱，青山绿水，船在画里摇。摇摇摇摇，远程把船摇，东说念主在镜中喧，船在画里摇。

歌词不长，视与听兼好意思，静与动相济，以拟东说念主手法写西子湖，以动态画面绘游湖东说念主。乐曲遴荐了相对复杂的四声部齐唱，旋律丰润优好意思，带有泰西舞曲韵味，颇合于阐扬明媚灵动的春日西湖景。知名歌颂家郎毓秀的花腔女高音，则让演唱更具雅韵，凝听之际犹跻身西湖山水画境中。

《雷峰塔影》，徐志摩词，贺绿汀曲，新华影片公司1936年所摄电影《长恨歌》的插曲，王东说念主好意思演唱——

我送你一个雷峰塔影，满天众多的黑云与白云；我送你一个雷峰塔顶，明月泻影在眠熟的波心。深深的暮夜，依依的塔影，团团的月影，纤纤的波鳞，假如你我荡一只无遮的小艇，假如你我创一个皆备的梦幻。

名家词曲，好意思东说念主唱吟，波映塔影，恍入幸福梦幻。知名电影演员王东说念主好意思的女高音，跟着指点舒徐的钢琴伴奏而出，纯朴、晴朗、世俗，止境契合歌词的田地。而词作者徐志摩对杭州西湖的一往情深，也颇值一提。他曾白昼近不雅雷峰塔，夜晚遥看雷峰塔影，动情而言：“我便在三个印月潭和一座雷峰塔的媚影中作念一个小鬼，作念一个经久不上岸的小鬼，都愿意，都吹法螺。”雷峰塔倒坍的前一年（1923年9月）徐志摩作了《雷峰塔》《月下雷峰影片》两首诗，塔倒后一年（1925年9月）他又写了《再不见雷峰》一诗，关于雷峰塔他可谓情有独钟。插曲《雷峰塔影》的歌词即是徐诗《月下雷峰影片》的原文。

《柳浪闻莺》，吴村词，金钢（黎锦光）曲，大同影业公司1948年所摄电影《柳浪闻莺》的主题歌，龚秋霞、白光演唱——

（合）柳浪处处，处处闻莺。我问莺儿，何事轻唱？柳浪处处，处处闻莺。我问莺儿，何事默读？（龚）她说，她说，君不见烽烟富有，儿女尽远征。（白）她说，她说，君不见白骨遍野，慈母泪满襟。（合）啊，今朝呀！今朝呀!初阳升空，平波似镜。咱们祷青天、祈地面，愿化祸害为忻悦，愿化构兵为财宝。让咱们伴莺儿，临风歌咏。让咱们共湖光，永驻芳华。

行为主题歌，本色当然迫切扣剧情主旨。《柳浪闻莺》施展注解的是两位后生女学生挚爱音乐，共求深造，此后东说念主生说念路明暗互异、分说念扬镳的故事。歌词借西湖好意思景来反衬时世之艰厄，体现了对好意思好长进的祈乞降向往。音乐旋律则相应地带着忧虑、期盼之感。该歌由龚秋霞、白光两位“大腕”齐唱与对唱，女高音与女中音搭配起来，龚秋霞那甜润婉转的女高音，白光那低千里结实的女中音，反差而又调解，给东说念主深入印象。

值得一提的是，《柳浪闻莺》是我国电影史上插曲最多的一部影片，达15首之多，参与配唱者果真集中了那时歌坛大部分当红歌星，其中白光一东说念主就唱了7首。配于该影片的《要是莫得你》《湖上吟》《湖畔四拍》等歌曲都很有名。影片中有一首插曲叫《初阳》，歌名无关西湖，歌词却有西湖之语——

初阳升空，云消雾散，新的但愿正向着咱们呼叫。这呼叫像南屏钟声，叫醒了东说念主间迷梦。初阳升空，柳舞莺散，新的但愿正向着咱们呼叫。这呼叫像苏堤晓色，终止了东说念主间昏黑……

至于剧中其他插曲，虽未明写西湖，但因冠以“柳浪闻莺”之名，且外景沿途摄自杭州西湖，则其中“湖”“舟”“月”“柳”之类预料，就当然让东说念主逸猜度灿艳的西子湖。

关涉西湖的电影插曲，还有《东说念主东说念主都说西湖好》，田汉词，黎锦光曲，国泰影业公司1947年所摄电影《忆江南》的插曲，由女主角、金噪子周璇演唱。这首歌写了剧中主东说念主公采茶女凄苦的生涯遭受，体现规戒时世、恻隐弱者之意。不外“东说念主东说念主都说西湖好”之句以及歌中的西湖景物形色，客不雅上展示了西湖之好意思好。

流行歌曲唱西湖，大多形色山光水色、记叙游览之乐、表达触景之情，但也不乏实写杭州故事、径直讴歌西湖儿女的佳作。举例风靡一时的歌曲《西子小姐》。该歌以1937年8月14日中国空军在杭州笕桥与日军空战大获全胜为配景，讴歌空军袼褙，表达了杭州小姐对他们的敬佩与心扉——

柳线狂风晓气清，常常吹送机声，春光葳蓁不堪情。我如小燕，君即是飞鹰，轻度关山千万里，旷古绝伦是遨游，殷勤寄盼，莫负好芳华。

铁鸟威鸣震大荒，为君亲换征装，叮嘱无尽记心房。柔情千缕，摇曳白云乡，天马行空威望壮，猖狂山色湖光，来日方长任高涨，东说念主间天上，比翼羡鸳鸯。

春水粼粼春意浓，浣纱溪映花红，相念念束缚笕桥东。几番期待，凝碧望天际，听凭飞鸿云阵动，归途争乘长风，万花丛里接袼褙，六桥三竺，覆盖凯歌中。

这首歌由傅清石作词，刘雪庵作曲，“金嗓子”周璇演唱，后又由“银嗓子”姚莉再度演唱。合并首歌先后由两东说念主演唱而各具风范，周璇以探戈立场的流行歌曲演唱，歌喉柔好意思婉转；姚莉则富于好意思声唱法韵味，歌调舒徐抒怀。《西子小姐》这首歌，以柔婉之曲来歌颂空军将士的阳刚斗胆，推出后赶快风靡歌坛，唱响寰宇。

无需精准统计，已足让东说念主敬佩：杭州西湖是东说念主们最为之倾情而歌的所在。哪怕流行歌曲的发祥地和盛极之地上海，径直唱上海的歌曲并未几。而杭州西湖，当然景象与东说念主文景不雅如斯诱东说念主，入画入歌无不宜。距上海一百几十公里，杭州既得区位之优，又不失距离之好意思，便成上海“后花圃”。爱西湖，游西湖，唱西湖，引颈风俗的上海歌坛为西湖当起了形象大使，杭州西湖更在“有声有色”之中惊艳海内、播芳海角。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民国时分的西湖歌，是有声的西湖文化遗产。经典老歌，怀旧回放，最喜原汁原味听原唱，幸有往常各唱片公司争相录下动听的西湖歌，尤以“上海百代唱片”为最。倘得一台旧式留声机，一张张老唱片，在一圈圈旋转中放唱出一首首西湖老歌……莫问“杭州那边最能体现民国风情”，我说，就这唱不尽的“西湖歌”，最民国，最西湖！

（本文原载《中国储藏》2019年2月刊，原标题《西湖歌舞几时休》，经王士杰授权转载，致谢！）

王士杰，桐乡东说念主，1982年毕业于浙江师范大学汉文系。浙江省作者协会会员、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曾任桐乡市文联主席，现为桐乡市名东说念主与所在文化参谋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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